澎湃新闻记者 迪娜尔 实习生 古咏瑜

7月26日，游客在西江千户苗寨体验传统餐饮文化的“高山流水”敬酒环节。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苗岭腹地，千余座吊脚楼依山而建，白水河穿寨而过，将西江苗寨一分为二。夜幕降临，当苗寨的万家灯火逐渐亮起，灯火阑珊中，恍若步入了现实版的动画。

著名学者余秋雨曾用“用美丽回答一切”描述西江千户苗寨。

何以美丽？

7月25日-26日，贵州省委宣传部和澎湃新闻举办的“这个夏天，来贵州一起澎湃”为主题的网络主题活动走进贵州雷山县西江千户苗寨，试图寻找上述问题的答案。

在千户苗寨，苗族文化贯穿在了吃住玩之中，不论是饭桌之上的长桌宴、“高山流水”，或是植入进歌舞表演的“讨花带”风俗，再或是有酸汤鱼影子的鸡尾酒......在饭桌之上，舞台中央，饮品之间，在轻松的氛围之下，苗族文化以润物细无声的形式完成了传达。这种形式过于自然，以至于让大部分人都可能会忽略。

7月25日，游客在西江千户苗寨一户酒吧里打卡。 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当下，如何以文带旅是各大旅游城市的思考题，或许对于人口仅有6000余人的一座村寨而言，以烟火气的方式传承文化、支撑经济是一种较为容易的实现方式。

“用美丽回答一切”

西江千户苗寨位于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雷山县，由10余个依山而建的自然村寨相连成片，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苗族聚居地之一。

事实上，苗族最初定居西江带着悲壮的色彩。“日月向西走，山河往东行，我们的祖先啊，顺着日落的方向走，跋山涉水来西方......”这首苗族古歌的唱词中记载的是涿鹿之战后的苗族先民开始一路向西迁徙，走上了寻找栖息之地的历史。

距今约5000年前，苗族先民因战乱离开中原大地，五次大迁徙的开端由此展开，而西江便是途中的重要一站。

7月26日的西江千户苗寨古街。 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西江”是何意？有一种说法认为，“西江”是当地苗语的音译，是苗族古代西氏族居住在河水弯曲之地的意思。

余秋雨在其散文中曾写道：“当他问起西江苗寨女子的家史血缘时，她们‘嫣然一笑’，说自己是蚩尤的后代。”

余秋雨后来在《黔东南考察手记（二）》中写道：“几千年的黑夜逃奔不就是为了维持生存吗？最后得到的，不是‘维持生存’，而是‘美丽生存’。耳边又响起了那句话，却是用欢快的嗓音歌唱般传来：‘我们是蚩尤的后代！’我想，蚩尤在此刻是大大胜利了，胜利在西江苗寨女孩子的唇齿间。这种胜利，彻底改变了横亘于全部历史文本之间的胜败逻辑。她们用美丽回答了一切。”

苗族文化融入吃喝玩乐

在当下的千户苗寨，何以“美丽生存”？

置身白水河西侧山巅处的观景台，便见对面一座座吊脚楼层层铺叠，梯田般由山巅蔓延至山脚，其间绿树掩映，在建筑外侧的“美人靠”前，常有苗族女子端坐于此。

西江千户苗寨嘎歌古巷里隐藏着传统银器制作工坊。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九座风雨桥横跨河上，这里每天都能吸引众多游客身着苗族服饰旅拍打卡，长沙游客王楚惟便是其一。

在社交平台上看到贵州的安利视频后，她随即决定与父母一起去贵州。旅程的起点便选在了千户苗寨，在她看来这里民族特色浓郁。到达当日，王楚惟便换上了苗族服饰，穿梭于村寨间，尝美食，赏风景，将自己置身于这里的一员，沉浸式感受了苗寨的魅力。

感受的第一步可以从味觉开始。

择一家苗族饭店，吃一次长桌宴，感受“酸溜溜”“甜滋滋”“火辣辣”的黔菜盛宴。其实，苗族长桌宴是苗族人欢度佳节的最高形式与隆重礼仪，通常用于接亲嫁女、满月酒以及村寨联谊宴饮等活动。如今，苗族这一独特的文化已延伸到迎接前来苗寨旅游观光的游客。

7月26日，游客在西江千户苗寨体验传统长桌宴。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苗族是喜欢以酒来表达感情的民族”，千户苗寨导游小龙如是说。在苗家饭店，还能体验“高山流水”的豪情。事实上，“高山流水”既不是风景，也不是乐曲，而是苗家姑娘独特的敬酒方式。苗家姑娘每人手持一个盛酒器，从高往低依次排开，当客人准备好时，便依次倒入米酒，酒从上而下流入客人口中，形成高山流水。

走进嘎歌古巷，这里集纳了嘎歌苗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工艺品和黔东南土特产的精华。穿梭于此，可以体验银饰制作、刺绣、蜡染、米酒酿造等，还有斗鸟、打糍粑等苗族传统活动。

7月25日，西江千户苗寨慕可全景酒吧的店长刘涛在制作带有酸汤鱼特色的鸡尾酒。 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有趣的是，在酒吧也能领略到苗族文化的韵味。慕可全景酒吧的店长刘涛将苗族传统美食中的经典——酸汤鱼的精髓融入鸡尾酒创作之中，他将其中的食材如木姜子、番茄、生姜等融入酒液中，喝起来果味中带有酸辣味。

演员中最年长的78岁最小的3岁

临近中午，一场大型的苗族原生态表演《神秘苗疆》在演艺舞台开演，130余人同台演出，声势浩大。

“苗族没有自己的文字，我们用歌舞的形式来叙说以前的故事，是希望能让大家了解苗族的过去”，贵州省西江千户苗寨文化演艺有限公司艺术总监、经理龙忠福表示，苗族的器乐，在历史的长河中寄托着重要的精神力量，记录着民族的千年命运，对大自然的敬畏，与对大自然的向往与热爱。

7月26日，大型苗族原生态表演《神秘苗疆》在西江千户苗寨演出。 西江千户苗寨文化演艺有限公司 供图

《神秘苗疆》分为了《请鼓》、《跳鼓》、《送鼓》三个篇章，演绎的主题是苗族十三年过一次，一过就是13天的鼓藏节，而其中的木鼓舞、铜鼓舞和锦鸡舞均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值得一提的是，表演中穿插入了吃糯米饭、体验“高山流水”、讨花带的环节，习俗文化在互动的形式完成了表达，其中，“讨花带”是苗族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的一种形式，当男孩看上哪个女孩时，在长辈、兄长朋友的陪伴下以“讨花带”的芦笙曲调，向心爱的姑娘吹奏，若姑娘也对其有好感则将花带、银饰、毛毯等物品捆在男孩的芦笙上，以示定情信物。

来自湖南的游客左亚敏参与了讨花带环节，在她看来，这种邀请观众上台共同演绎的方式既独特又富有意义，让她在轻松的气氛下了解了苗族文化的内涵。

7月26日，西江千户苗寨举行苗族文化巡演。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锦鸡是我们苗族的神圣崇拜之物，它给苗族人带来了五谷丰登，我们要崇拜它、模仿它。”高明月是《神秘苗疆》中锦鸡舞的主舞，自2021年参与首演以来，她在舞台上演艺了近3年，“通过舞蹈的形式，向大家展现我们的苗族文化，我其实很自豪。”

傍晚时分，另一原生态表演《美丽西江》还将上演，龙忠福透露，两个演出的演员中2/3均来自本地居民，最年长者78岁，最小的才3岁。

回头来看，在千户苗寨，苗族文化贯穿在了吃住玩之中，在饭桌之上，舞台中央，饮品之间，古巷之内，在轻松的氛围之下，以润物细无声地形式完成了传达，这种形式过于自然，已至于让大部分人忽略。

7月26日，游客走进西江千户苗寨一家餐厅用餐时，体验“拦门酒”习俗。 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对于一座村寨而言，以烟火气的方式，向游客传递文化、支撑经济，是文旅融合发展最为容易的实现方式之一。2008年旅游开发前，西江千户苗寨是一个经济落后、贫困面广、文化保护乏力的传统村落，虽坐拥丰富的苗族文化遗产，但“富饶的贫困”是其典型特征，2006年，当地年游客量不过区区7.5万人。

与上述数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作为贵州“黄小西吃晚饭”六大重点景区中的“西”，到2023年，西江千户苗寨景区接待游客约465万人次，带动当地近九成村民吃上了“旅游饭”，更有深远意义的是，千户苗寨也因此留住了可以传承与守护苗族文化的乡民们。

7月26日，西江千户苗寨街头身穿传统服饰的游客。澎湃新闻记者 王珏玮 图

跨越千年，山水依旧，白水河静静流淌，当行走在古寨的青石板上，眼见头戴花饰的苗族嬢嬢正卖着牛头木雕、蜡染饰品、糯米饭，年轻的摄影师正在指导游客拍照......

也许，在不言中，西江正在“以美丽回答一切”。